2008年4月17日 星期四

第十二章會議全紀錄

第十二章會議紀錄 劉芝慶

時間:11月27日星期二晚上六點半。
地點:圖書館232討論室
題目:國史大綱第十二章 長期分裂之開始- -三國時代
專書報告: 錢鍾書《管錐編》
專文報告: 錢鍾書《管錐編》論三國部分
史料帶讀者:游逸飛
左圖:朱然墓漆几〈宮闈宴樂圖〉(收於《馬鞍山文物聚珍》)
右史:《長沙走馬樓三國吳簡.嘉禾吏民田家莂》簡四.十七
疑難排解:此週無


☆導讀及原典查核

一.魏晉南北朝之長期分裂 陳怡婷
二.舊政權之沒落 陳佩歆
三.離心勢力之成長 劉芝慶
四.新政權之黑暗 劉育信
五.思想界之無出路 林楓玨
六.三國帝系 施昱丞


參加者  報告書籍論文

陳怡婷 谷川道雄,〈魏晉南北朝貴族政治與東亞世界的形成──從都督諸軍事制度來考察〉,《台大歷史學報》第30期(台北:國立台灣大學歷史系,2002.12),
頁1-16。

陳佩歆 唐長孺,〈孫吳建國及漢末江南的宗部與山越〉,《魏晉南北朝史論叢》,
    河北教育,2001,頁3-27。

劉芝慶 同上。

劉育信 田餘慶,〈曹袁之爭與世家大族〉,《秦漢魏晉史探微(重訂本)》,中華書局。

童永昌 田餘慶,〈漢魏之際的青徐豪霸〉,《秦漢魏晉史探微(重訂本)》,
北京:中華書局,2004。

林楓玨 傅樂成,〈荊州與六朝政局〉,《漢唐史論集》。台北:聯經出版社,1977。
施昱丞 余英時,〈漢晉之際士之新自覺與新思潮〉,《中國知識階層史論》,聯經

邱柏翔 萬繩楠整理《陳寅恪魏晉南北朝講演錄》前半部


討論紀要:

(1)頁213「一個政權的生命,必須依賴某一種理論之支撐,此種理論同時即應是正義」,錢穆所言之脈絡為何?內涵為何?正義是指什麼?使用光明與黑暗的比對的意又是什麼?反諸歷史,其論述之根據為何?錢穆的國家觀是?除此之外,古代國家的政治理論,與現今國家政治理論的發展或發明形式,似有不同。

(2)儘管中國時有分裂,或出現二重君主的觀念,但中國卻未如歐洲分裂成好幾個國家,終能復歸一統,究竟有哪些原因呢?

(3)二重君主的觀念
定義與具體事例的討論。二重君主觀念非僅止東漢,且非東漢獨有,亦可追溯至西漢、甚至周代封建遺意,但其中涵意又有不同,未可一概而論。從二重君主觀念看魏晉南北朝史,可以看出什麼樣的問題?

(4)討論三國帝系與年號
此外,由木簡可知,中國的確有數目字管理。

(5)漢末州牧與刺史的問題
《後漢書.劉焉傳》:
「時靈帝政化衰缺,四方兵寇,焉以為刺史威輕,既不能禁,且用非其人,輒增暴亂,乃建議改置牧伯,鎮安方夏,清選重臣,以居其任。」漢初設刺史,由不常置到十三州刺史,武帝是一大關鍵,西漢末年一度因時應變改為牧伯,光武帝統一後又把刺史改回來,東漢末年天下大亂,劉焉又建議改置。只是劉焉的建議雖實現,但州牧仍未成常置,劉焉建議在中平五年(AD188),但劉表卻在初平元年(AD190)被仍被任為荊州刺史(初平三年始進位為牧)
《資治通鑑.卷五十九.漢紀五十一》(AD188):「三月……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,建議以為:「四方兵寇,由刺史威輕,既不能禁,且用非其人,以致離叛。宜改置牧伯,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」
《三國志.劉表傳》:「初平元年 (AD190), 長沙太守孫堅殺荊州刺史王
叡,詔書以表為荊州刺史」
嚴耕望《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史,甲部》,頁290-292。

(6)思想與政治
當時思想界無出路,過份重視名教,於是有兩派的反動產生,循名而責實歸於申韓,自然率真而歸於老莊,思想與政治是互相影響的,同時當時政治思想也是混雜的,並完全純正的儒道法家。

(7)從社會階級看歷史的洞見與挶限、中國階級觀與西方不同。

(8)走馬樓吳簡簡介,解讀「四。十七」木簡文字。


文章摘要:

〈比較中西古今異同的管錐編──另種形式的博雅〉 劉芝慶

  錢鍾書《管錐編》,共五卷(第五卷為添補校正),內容涵蓋古今中西文史哲,無一不包。純就外象而言,錢先生之通雅博學,似無可疑,這也是近代學人的一個特徵,但同是博學,卻又與其他學人不同,如錢穆,基本上錢穆是現代儒家,而儒學乃關心世間秩序的生命學問,既是為人、同是也是為己之學,非現代單一學科所足以稱呼。但是錢穆雖為現代儒家,但他同時也受時代思潮影響,他回溯傳統,但必定既存在當下,吸收了當時許多文史哲學的知識觀點,但就學術與思維性格而言,卻是傳統的通人之學。
 
  錢鍾書的博學型態,與此不同。他的博學,有點類似金庸小說裡陳家洛的「百花錯拳」,我們讀《管錐編》,或眩於其引證中西、或驚嘆於其學問浩博,但他大多是針對問題談問題,這些問題或大或小,但並不相屬,亦不出於錢先一貫的、組織的、完整的的思維性格,錢鍾書恐怕也無意於此、更未用力於形成自己完滿而一致的思維系統,於是這些論題共立而、各自呈現,論題累積,積小成大,當然會形成浩博學廣的形象,只是這些形象的背後,卻是山頭林立、未成一體。

  這樣的情況,就現在學術術語來講,就是「不夠專」,此倒非博學與專門的衝突,因為古往今來許多通人大家,亦有其專門之學,博與專未並一定是衝突的,前舉錢穆先生便是一例。

  更有甚者,在《管錐編》博學浩大的外表之下,有些論點往往矛盾,如他在第二冊說白居易讀老子,白居易說:「言者不知知者默,此語吾聞於老君,若道老君是知者,緣何自著五千文?」意謂白居易讀老子,但認為老子自相矛盾,可是同是第二冊,卻又指白居易忽略《老子》,以致於少見多怪──這不是矛盾嗎?(「白居易嘗學佛參禪,自作〈讀禪經〉詩解道:「言下忘言一時了」,卻於《老子》少見多怪,何知二五而不饒一十哉?」)

  近代許多學人,往往以通人之學顯明於世,但同是博學通達,其顯露之面相, 又有不同,此並無絕對優劣高下之分。不妨再以我們現在常講的專家之學來說,研究專門知識,往往以性之所近為主,殊不知通達之學也是如此,錢穆與錢鍾書同為通達博雅,但內涵精神卻大有不同,此為學力分歧,表現亦異,但也是因為兩人才情不同,有以致之。

〈習鑿齒尊漢〉

  說到習鑿齒,便聯想到他尊蜀,以蜀漢為正統,《晉書》本傳認為當時因桓溫野心勃勃,故習鑿齒著《漢晉春秋》,思以裁正,以蜀為正,而文帝平蜀,於是漢亡,漢亡而晉始興,相比之下,曹魏自然是是篡位、非正統了。除此之外,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更說:「自朱子以來,無不是(習)鑿齒而非(陳)壽。然以理而論,壽之謬萬萬無辭;以勢而論,則鑿齒帝漢順而易,壽欲帝漢逆而難。蓋鑿齒時晉已南渡,其事有類乎蜀,為偏安者爭正統,此孚於當代之論者也」,換句話說,習鑿齒之所以尊蜀,除了桓溫坐大之外,當時東晉偏安,時勢類似,因此認同感油然而生。

  以上說法,習以為常。錢鍾書《管錐編》卷四提出不同看法,他認為習鑿齒所尊者,非蜀漢,乃東漢也,習鑿齒〈臨終上疏〉:「皇晉宜越魏繼漢」,〈臨終上疏〉即〈晉承漢統論〉可知,晉承漢者,乃曹魏受禪之東漢,而非蜀漢,習鑿齒說劉備政權,往往稱「蜀」而不稱「蜀漢」,蜀既未得漢統,亦非晉所承。習鑿齒又認為:「是故漢高稟命懷王,劉氏乘斃命於亡秦,超二偽以遠嗣,不論近而計功。……季無承楚之號,漢有繼周之業」,三國鼎立,各自稱帝,其實漢統已斷,晉之繼漢,是「越過三國」直承東漢,正如漢繼周統乃「超二偽(小風按:秦與項羽)以遠嗣」。而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稱習鑿齒「為偏安者爭正統」,其所爭者,最多只能說是偏袒蜀而深惜劉備功業未成、不能興廢繼絕罷了。


傅樂成,〈荊州與六朝政局〉,《漢唐史論集》。台北:聯經出版社,1977。 林楓玨

作者此篇文章是要論證一點,即是:「荊州一地,在中國史上南北分裂時期南方政權之領土中,無論對內對外均佔極重要之地位。」 荊州在兩漢時期大一統時代,並無顯著重要的戰略地位。

荊州的戰略地位增重,始於東漢末年,時中原大亂,劉表治下荊州,物阜民安,為一時樂土,因此引起當時分割各地的群雄覬覦。由諸葛亮的〈隆中對〉即可看出在三國時代,荊州的重要性,進可攻,退可守,而作者也提到孫吳之所以可以偏安江東二十幾年,因為孫權至孫浩幾代,對荊州都投注了巨大心力,而他們這幾代統治者,也致力於江東的開發,讓他們有實力與地利可以抵抗曹魏與劉蜀的入侵。

「永嘉之禍」後,元帝建立東晉,實有賴於王導於江左(建業附近)、陶侃於江右(荊州)的安定之功,但元帝與王氏一族對陶侃並不信任,日後以王敦取代陶侃,但王敦有取代東晉之心,造成日後王敦攻擊建業之事。王敦對抗建業中央所依賴的力量,實與荊州的強盛有關。東晉時刺史多兼領諸州,他州刺史兼領的多為「僑州」,而荊州刺史兼領的多為「實州」,如梁、益、寧、交、廣,因此有荊州時等於割江南之半。

自元帝以迄桓玄之亂之百年中,東晉外重之局,始終未革,中央執政,既無革新能力,復與荊州疆史,多不能相容,使荊州多處與半獨立狀態,予中央以莫大威脅。 主要是因為荊州刺史與中央有個人喜惡,而且荊州實力過於強盛,刺史們幾乎都「裂土」之意;而荊州刺史自陶侃之後,多為世襲,而陶、廋、桓治理荊州得當,造成荊州更加強盛,中央也更加防範,造成一種惡性循環。

謝安當政時,命謝玄招募徐州人為「北府兵」,日後劉裕率「北府兵」擊敗桓玄的「荊州軍」,這是中央實力與荊州實力發生倒轉的階段。劉裕建立南宋後,採取三種策略削弱荊州的實力:1.限制荊州將吏的數目;2.割荊州一部分的土地,建立新州;3.以宗室出陣荊州,以防異心。 分割荊州使得荊州的實力大為減弱,達到各州互相牽制的效果。齊朝時,也是繼承宋朝時的政策,並且加重典籤的力量,使得分封出去的宗室諸子無不受到其牽制。而分割後的雍州(於荊州北方,位於江北),因戰略位置的關係,力量勝過諸州。

梁武帝因出任雍州,可以代齊而起。也採取分封諸子的政策,但過於放任諸子,「侯景之亂」後,諸子各自為亂,導致北周趁亂奪取雍州與蜀地,如同當年曹魏併吞劉蜀後,孫吳的情形一樣,南陳與北朝格江對陣,導致日後陳朝的迅速敗亡。


余英時〈漢晉之際士之新自覺與新思潮〉(收進《中國知識階層史論》) 施昱丞

本文突破過往各家分析魏晉士族、清談玄學所採用的政治、經濟、社會等各角度,而以士人的個體自覺及群體自覺貫串各個層面,強調其關鍵地位。

士之群體自覺

在兩漢的政治氛圍之下,特別是到了東漢,士人不僅有了穩定的社會與經濟基礎,更由於與外戚、宦官之間的鬥爭(甚至是一些較特殊且複雜的連結關係),因而逐漸產生作為「士」的群體自覺意識。而這樣的情形在黨錮之禍後更為明朗、具體。大體上,這群士人有著共同(或至少是相似)的社會經濟背景,以及文化、政治理想,因此遲至東漢中葉,士大夫之交游、結黨已頗為風行。

然而,這樣的風氣也導致徒為私利求勢而勾結的流弊。因此而有朱穆〈絕交論〉、徐幹〈譴交〉等痛陳時弊之文。雖然,東漢士大夫仍舊有許多抱持理想而結合的群體具象表現,不可遽與流俗同謂。而這樣的士風精神,不僅上承先秦諸子,亦下開魏晉以降乃至宋明士人之胸襟。其群體之自覺,顯而可見。其時士人之互相標榜,諸如三君、八顧、八及等稱謂,乃至於門生弟子「私諡」之風氣,斯亦群體自覺另一證也。

此外,由於二重君主觀的影響,以及德行與世族兩概念的分合之下,士人之群體自覺內部亦逐漸產生地域、內部層級兩大分化。除了不同地區符應不同人才、乃至於晉室東遷後造成的地域世族尊卑認同外,也造成了世族、寒門之分。

士人個體自覺

群體之自覺,深究其要,則亦不可忽略士人個體之自覺。所謂個體自覺,即自覺為獨立而不同於他者之個體,各而其行為多重視由自家內心出發,並且力求彰顯自身與他人之特異處,以顯一己之卓絕。東漢求名之風,雖因鄉舉制度而起,最後亦成為一獨立之價值,成為當時士人之標榜。士人唯名是求,重視生前與身後名,正表明其個體意識之醒覺。

隨之而起者,即所謂人物品評之「清議」。蓋人物評論與個體自覺,本即互為因果。人物評論必待個體自覺臻至某一程度,方可愈趨精析而漸成專門之學;而這樣的鑑識之學,自王充至劉邵,由原先所重之才、性、命等概念,轉而淘汰命定之論,即分離命相之術而逕自人之才性高下立論,不僅為時代思想轉移之徵,更有助於個人意識之成長與鞏固。而才性之分析不僅出現對人物進行分類的趨勢,亦導致人物品評逐漸由具體探討轉入抽象之思辨。另一方面,重視容貌與談論的風氣,以及士人自我欣賞、顧影自憐等行為,則更是如斯脈絡之下,自我意識覺醒且不斷擴大之象徵。

  此外,東漢中葉由士人「平素雅談」所演變而成之人物「清議」,其中亦早已涉及學術思想探討等內容。從王充《論衡》所載諸篇到《後漢書》的〈逸民傳〉中所載諸人,再至漢晉之際的孔融、阮籍諸人,其思維議論及行動模式等皆有所關聯,先後輝映。此則不僅見諸於其不茍於俗,且自覺己身為絕對高度而批判當世的態度,亦見於其內心思想之反映。

與之相及,東漢以降士人珍視自身生命、精神的態度,極端自我中心的各項思想、各種闡論經學致仕以外人生理想的文章,以及在避世、黃老養生、怡情於山水莊園、博雅於文藝書樂等方面的趨勢,在士人絕對的經濟基礎背景下,都與其普遍之個體意識自覺互為發用。
漢晉之際新思潮之發展

  如上所述,則魏晉士人好名、尚奇異特行之風,實亦出自東漢。而兩晉南朝尚容止、習清言之風,實亦承東漢而來,非正始之後方才形成。清談由東漢士大夫「素日雅談」,至漢晉之際變為人物之「清議」,又再變於正始何王之後而成為老莊思想之代言也。如此,則魏晉士人諸般風尚,其實皆來自於東漢中葉以降,世人風氣的漸次轉移,亦即士人個體意識自覺所漸次引發者。然而其中學術思想之演變與銜接,則亦發端於此。
究論個體意識,實亦關聯至兩漢經學流弊。東漢士人不僅深陷於讖緯、章句訓詁之學,同時亦沉迷於功名利祿之求取。這樣的趨勢,促成了漢末士人求取經書大義的傾向。到了馬融、鄭玄則有簡化經學、調和兩造的做法,而復有劉表等人所倡導之荊州學派,此則皆為將讖緯章句一層層剝去,而欲直探經書本義之訴求。在此方面,作者所舉費氏易學於東漢取代京氏易學,其傳衍亦足為一證。

  此外,王充於《論衡》之中不僅消除了讖緯之陰陽五行災異論,指出求取經書大義的方向;更進一步滲入了道家自然無為的天道觀。這樣的宇宙論不僅反映在荊州學派的言論之中,同時亦下開何晏、王弼等人的形上宇宙思維。如斯之脈絡實為個體自覺已充分、高度發展之徵,並反映士人在解除了經學的綁鎖之後,欲於宇宙人生之根本意義上尋求生命心靈安頓之訴求。在這樣的思潮之下,學術思想逐漸捨棄具體現實事象而轉求抽象虛空原理,因而最後開啟了正始之音。

影響所及,漢晉之際以精神鑑人之風,乃至於各層面開始理論化的傾向,皆為內心自覺以及於更高層次寄託精神的訴求息息相關。因此玄學之興起,實為漢末以來士人尋求抽象原理的最後歸向。傳統所言清談自正始方開,實指援引老莊思想此點而言。如此則玄學中的道家內涵,不必對立於儒學傳統,而實與儒學同為漢晉兩朝學術思想之重要環節。儒學之簡化,同時於玄學之興起,則兩者亦不必為正反之對立。推究儒學衰弊之因,實亦玄學中老莊清談之所得以興,本為士人內心個體自覺後之訴求。此點即作者所欲闡明者。
作者亦言及群體自覺與個體自覺之間可能的統合與摩擦,士人亦多有為合此兩者而努力者,或至少尊其一而不抵其二。與其以儒道之名區別這些士人,作者毋寧採群、己之分而更能準確掌握士人動向。此外,司馬氏之屠戮士人,則為政權之糾葛,非為打擊士人階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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